最不浙江的浙江城市，如何突围？

7月上旬，集结衢州鲜辣、川渝麻辣、贵州酸辣、湖南香辣等全国经典美食的“长三角第一辣街”在衢州开街。这座浙江小城试图聚“辣”制胜，成为长三角“热辣之都”。

依靠美食爆火出圈，在如今这个流量时代早已成为地方政府的万能钥匙。前有淄博烧烤、尔滨冻梨，后有天水麻辣烫、吉林锅包肉，人人都想成为网红城市，轮番争抢“顶流”体验券。

经济发达的浙江城市，在人们看来无需如此费心。不过对于浙西小城衢州来说，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出圈机遇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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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省通衢，五路总头

衢（qú）州，浙江存在感最弱的一座城市，甚至很多人连它的名字都读不准确。衢州地处浙江西部，北连安徽，西接江西，南邻福建，东达浙江腹地，就像它的名字一样，是四通八达、四省通衢之地。

衢州地理位置。图/网络

在近千年前的南宋时期，全国共分十七路，衢州地处两浙东路，与两浙西路、江南东路、福建路接壤，也是通往江南西路的要道。因此，数百年来衢州也被称为“五路总头”，是名副其实的交通枢纽。

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，让衢州成为扼守东南的军事重镇。唐末义军四起，黄巢取道衢州仙霞岭，劈山开道700里，杀进福建、虎踞东南；北宋方腊在睦州（今杭州建德）起义，率军越过常山县的雷公岭，攻入衢州。

战乱与移民加速四方文化向衢州汇聚，就连孔氏家族都迁居于此。北宋靖康之乱后，孔子第48世嫡长孙“衍圣公”孔端友带领族人随宋高宗南迁，被赐家于衢州。从此，衢州成为圣人孔子后裔的世居地和第二故乡、儒学文化在江南的传播中心，孔氏南宗家庙也成为全国仅有的两座孔氏家庙之一。

孔氏南宗家庙。图/视觉中国

四方文化汇聚，造就了一座最不浙江的浙江小城。这里颇有古徽州气韵，如今还保留着大量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；这里也堪称“方言王国”，仅四省交界的一座古镇就有13种方言；这里更深得江西人吃辣精髓，几乎是整个包邮区吃辣的上限，衢州鸭头更是辣出独特风味。

四省交界的廿八都镇，保存着规模庞大且相对完整的明清古街、古民居和古建筑群，建筑风格融浙、徽、赣和闽北客家式于一体。这里兴盛于驻防与商贸，有140余种姓氏、13种方言，被称为“百姓古镇、方言王国”。图/视觉中国

鲜辣滚烫的衢州菜。图/网络

衢州的经济实力并不算强，在群雄争霸的浙江，一直处在全省倒数第三的位置。通过文旅、美食搏出圈，可能是成本最低、也最适合衢州的一种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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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济倒数，易位风险

衢州地势复杂，境内横贯东西的山脉，将其下辖的一市（江山）三县（龙游、开化、常山）两区（柯城、衢江），分割成地貌各异、风俗不同的区域。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，能占到全市面积的85%以上。

如此地势不利于农耕和工业发展，因此，衢州经济自古多以商贸为主。宋元时期，衢州兴起的“龙游商帮”，一直活跃于江南和湘、鄂、闽、粤等诸地，甚至深入西北、西南。他们主张以义取利、诚信为本，堪称浙江“儒商精神”的鼻祖，在明清时期甚至与徽商齐名。

直到近代工业化兴起，龙游商帮才逐渐被取代，衢州经济也一直处于全省垫底位置。2023年，衢州经济总量2125.2亿元，排在全省倒数第三；常住人口229.7万人，人均生产总值92662元，分列全省倒数第二和倒数第四。

还有很多指标也处于垫底位置，比如城镇、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60592元、33993元，排名倒数第二；消费和外贸总额分别为970.8亿元、715.8亿元，分列倒数第三、倒数第二；城镇化率60.6%，武汉阿里巴巴美工招聘倒数第一；实际利用外资1.1亿美元，倒数第一……

近年背靠宁波、坐拥大港的舟山发展迅猛，GDP已经持续两年超过丽水，正飞速拉近与衢州之间的距离。2023年，舟山经济总量2100.8亿元，仅比衢州低了24.4亿元，几乎到了贴身肉搏的程度。而在十年之前，舟山与衢州之间的差距还超过200亿元，落后20%以上。

排名在衢州之前的湖州，近年领先优势也越来越大。2023年，湖州经济总量4015.1亿元，较衢州高出1889.9亿元，领先幅度88.9%。而在2012年，湖州才比衢州高出700多亿，领先幅度81.3%。

深陷如此困局，小城衢州想要突围，依靠文旅和美食，是个深思熟虑也相当取巧的方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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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艺之城，热辣之都

考虑到衢州的区位优势和资源禀赋，浙江对衢州的城市定位是“浙皖闽赣四省边际中心城市”。衢州自身也相当积极，提出全力打造四省边际现代产业、人才科创、数字变革、开放开发、交通物流、全域旅游、文化文明、公共服务、社会治理、绿色生态等十个“桥头堡”。

近年文旅热度居高不下，衢州也在加码“全域旅游”。去年，衢州出台了《衢州市文旅深度融合工程实施方案（2023-2027年）》，提出全面打响四省边际特色文旅IP，打造中国最佳旅游目的地。预计到2027年，全市游客接待人次超2300万，旅游总收入超280亿元。

以“三爿石”出名的江郎山，是中国“老年期丹霞地貌”的典型代表。图/视觉中国

廿八都古镇，烟雨江南的生动诠释。图/视觉中国

江南儒城水亭门景区。图/视觉中国

除了强化自身“南孔圣地”“诗画风光”等文旅标签，衢州还在积极培育新业态，并且已经凭借演艺市场小幅出圈。

衢州是疫情之后，演唱会从一线城市下沉的最早、最典型案例。衢州市旅游发展中心主任龚晓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由于城市能级的原因，衢州此前并非文体活动的重地，且因为场地受限，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从未举办过大型演唱会和赛事活动。

但去年3月，薛之谦演唱会曾让衢州“一炮走红”。此前艺人行程已经确定为第一场演唱会落地南宁，但衢州主动和艺人团队对接，并建议首场演唱会先来衢州。几番沟通之后，对方提交了活动申请，而衢州有关部门在一天之内便高效通过了活动审批。

这两场演唱会，让衢州收获颇丰——入场歌迷5.6万人，其中85%来自外地，数量超过旅游黄金周最旺的一天，为当地带来1.24亿元旅游收入，拉动了6.9亿元消费。这是2023年高人气歌手演唱会城市下沉的最早案例，“办好演唱会，带火一座城”的做法，之后也纷纷被其他城市所效仿。

薛之谦发文感谢衢州。图/微博

2023年，衢州体育场共举办19场演唱会和体育赛事，朴树、李宇春、张信哲、凤凰传奇等多位知名歌手在此开唱，浙江卫视跨年演唱会也第一次牵手衢州。全市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970.8亿元，同比增长10.6%，增速全省第一。

在中国演出行业协会联合大麦、微博、灯塔专业版共同发布的《2023年演出市场大型演唱会年度洞察》报告中，衢州榜上有名，成为2023年全国演唱会市场票房排名增长最快的城市。这是小城衢州，成功突围的绝佳注脚。

今年，衢州将“抓好长三角第一辣街”“做优做特美食经济”写入政府工作报告。7月上旬，以衢州鲜辣为主，集结川渝麻辣、贵州酸辣、湖南香辣等全国经典辣味美食的“长三角第一辣街”开街，试图聚“辣”制胜，成为长三角“热辣之都”。

据官方统计，辣街开街短短三天，客流量达到3.8万人次，仅美食城内13家新开餐饮店铺营业额就达78万元，流量爆棚。

对于出圈，衢州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。不过，就像大部分网红城市一样，如何将短期流量转变成长期红利，将是衢州要努力攻克的难题。